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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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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這件事情我並不知情, 不是我,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動你的嫁妝。”

嚴凝說著說著低下了頭, “不關我的事, 我知道庚帖的事情我不對, 我犯了錯難辭其咎。”

“可我當時真的是鬼迷了心竅,受了沈湘寧的蒙騙, 你原諒我罷, 我日後再也不會了……”

沈湘寧總是在她的跟前說沈辭寧的壞話,反覆訴說她委屈,說她跟嚴韞多年情意, 她是真的很喜歡嚴韞。

可眼下事情已經發生了, 若是不給沈辭寧讓位, 她一定會遭人恥笑為人詬病, 一輩子嫁不出去。

畢竟沈辭寧是她唯一的妹妹,自小在家裏嬌養著, 父母親偏疼愛她。

事情發生了, 父親說是要勒死她, 她做姐姐的,不能任由沈辭寧去死, 也不能看著她年紀輕輕被人送到道觀裏,長伴青燈古佛, 孤苦一生。

“是我識人不清, 壞了你和哥哥的姻緣, 害你被人恥笑....”

嚴凝的話沒有說完, 一旁的沈辭寧忽而起身,她一把掃落了桌上下人給嚴凝端上來的茶盞。

嚴凝嚇得縮了脖子, 咽了咽沫,一句話不敢說。

“......”

她從未看過沈辭寧盛怒的樣子。

別說是嚴凝,正廳中的下人都被嚇到了,伺候沈辭寧時日也不短了,她素來重話都沒有一句,眼下被氣成這樣。

一時之間,眾人不善的眼神紛紛落到了嚴凝的身上,令她越發無地自容。

沈辭寧仿佛被人當頭打了一棒,陷在嚴凝的言論裏,又氣又抖,她已經盡力控制了,依然控制不住。

當時接親的時候,當時外頭人吹說沈湘寧的嫁妝多得堪比公主,她心酸極了,父親對姐姐如此大手筆,竟然吝於給她出一分一毫。

原來那些都是她的嫁妝,嚴韞給她備辦的,他給她備辦過,都被沈湘寧給拿了。

她久久站定在原地,拳頭捏得緊緊的,整個指骨都在泛白。

嚴凝遲疑喊了她一聲,沈辭寧側目,恨瞪著她,氣極反笑,“嚴凝,你替換庚帖,到底是在羞辱我,還是在羞辱你們嚴家?”

“我....”嚴凝想說不是,可是事情是她做出來的,她以為沈辭寧會原諒她的,畢竟她脾氣很好,沒有想到沈辭寧竟然發了大火。

“我真的不

是故意的,是沈湘寧...”

“不是故意的?”沈辭寧重覆她說的話,她逼近嚴凝,“你一句不是故意的就完了?”

一句輕飄飄的對不起,識人不清,就想了賬。

“你毀了我,你知道嗎?”她咬牙切齒,說出來的話也隱隱抖,眼裏閃著水光。

“你真惡心。”

從前她只覺得嚴凝驕縱,有些不好的性子,眼下來看,她簡直就是惡毒。

“滾。”沈辭寧指著門口,“滾出去。”

嚴凝扯著她的袖子,還想再為自己辯解,被沈辭寧用力甩開,她不肯走。

若是走了,得不到沈辭寧的諒解,大哥就不會原諒她了,她接下來的日子,該怎麽過?

“我不會原諒你。”沈辭寧看穿她的意圖,直言,“一輩子都不會。”

嚴凝被香梅帶著霍府的下人趕了出去,就連她帶來的禮,也被人丟了出來。

她怎麽喊,裏面的人都不理,旁邊圍上來不少人,怕事情走漏,傳出不好的名聲,只能灰溜溜地離開。

沈辭寧久久不能平覆心情,香梅試圖勸慰她,還沒有張開,就被沈辭寧給打斷,“你們都出去罷,我想自己靜會。”

案桌上一片狼藉,茶水滴滴答答往下落,讓她想起往事,心裏又酸又難過,縱然時過境遷,那段往事翻出來,縱然已經愈合,她依舊疼痛。

為什麽要來告訴她這些話,沈辭寧腦中一團亂麻,兩只手捂住臉,內心五味雜陳。

香梅在外擔心不已,想闖進去,發現門被沈辭寧從內給上了閂。

“小姐?您有什麽氣,您就跟奴婢說...”

香梅在外頭說了許多話,也不曾聽見沈辭寧出聲,實在擔心,就讓人給霍潯傳信。

那日嚴凝哭哭啼啼離開之後,嚴謹放心不下,畢竟他側面給她出了主意,知道她走投無路應當會真的去找沈辭寧,怕事情鬧了,找人盯著她。

跟著嚴凝的人見她被趕出來後,前去給嚴謹報信,嚴謹知道事情鬧僵了,索性也告知了嚴韞。

剛到大理寺,正巧撞上嚴韞的手下給他匯報此事,嚴謹往內走。

“大哥,小妹此次真的知道悔恨了,是我給她出的主意,惹了嫂...嫂子生氣,你要怪就怪我罷。”

男人目光冷冷看向嚴謹,“你想替她擔著?”

自從沈辭寧走後,嚴韞就變了,往常嚴謹還敢跟他調笑,如今字斟句酌,“不是。”

若是點頭,嚴韞說不定轉頭就對付起他,一家子兄弟姐妹,嚴韞表面不動聲色,背地裏折磨人的功夫,疼著呢。

“不是最好。”男人不善的眼光緩緩收回來。

“大哥,小妹今天這一遭並不是真的要激怒嫂子,她是上門認錯致歉...”

嚴韞往後懶懶倚靠,話裏蘊著譏誚,“你覺得她是真的悔恨了?”嚴謹話語一堵。

他自然明白,嚴凝此舉不過是因為嘗到了苦頭,為了她自己。半響後他搖頭,“大哥,可是小妹的事情...”

“她自己選的,不是麽?”嚴韞反問。

嚴謹沒什麽話說了,“......”

“若無事,就回去罷。”嚴韞說道,起身出了書房。

被嚴謹耽擱小半柱香,他後腳趕到霍府時,霍潯已經到了,他的腳步生生止住,因為步履生風卷起的衣袍,也在瞬間停下。

下屬跟在嚴韞的身旁,再次見證了他的落於人後,整個人的身影都無比落寞。

縱然來了也不能露面,只能躲在一旁,看著霍潯輕聲安慰她,給她擦去眼淚,再輕柔的將攬入懷中,溫聲哄著。

沈辭寧乖順匍在霍潯的肩頭哭,嚴韞攥緊了手,指甲嵌入掌心,力道太重了,往下滴著血。

她的身旁已經沒有他的位置了,有人代替了他。

他在心中想過無數次,沈辭寧與霍潯的溫存的畫面,真正看到了,他的心簡直被人放到火上煎烤。

下屬默然立著,不料嚴韞竟然悶咳起來,他往前嘔了一口血,手扶著一旁的樹木,留下一個血淋淋的掌印。

“大人!”下屬驚嚇扶住他。

被嚴韞給推開,他伸手拂開嘴角的血跡,“噓,別吵。”

“一會沈辭寧發現了。”如果被沈辭寧看到,只怕越發的傷心,屆時連躲在暗處的資格都沒有了。

下屬被他的話給苦澀到,想說大人您又是何必,不敢貿然開口。

嚴凝認錯無門,回去之後不敢再提這件事情,畢竟沈辭寧事維系著她往後的好日子,後幾日不斷登著霍府的門,一一被拒,沒有人搭理她。

顏玉朔讓下面的人去查,並沒有查到想知道的緣由,手下人查到的東西就跟他之前了解的一樣,嚴韞明明極寵他的妹妹,一直都是護著的。

可眼下不管不顧?當真是為了朝政之爭避嫌?

顏玉朔弄不明白了,父皇逐漸年長卻遲遲不立儲君,眼下成年的皇子,可是有好幾位,他若是不能拉攏嚴韞,僅僅靠著母後,一點勝算都沒有了。

“殿下,卑職在追查時,發現些蛛絲馬跡。”

“什麽?”

“當時您有意收攏嚴大人妹妹,選定布局的那家游船坊,坊主跟嚴大人交往密切。”

顏玉朔眼一瞇,“你說什麽?”

“屬下跟著嚴大人的些許日子,發現他頻繁出入游船坊見游船坊的坊主,一道飲酒,兩人的交情看似匪淺。”

“你沒看錯?!”顏玉朔追問道。

下屬搖頭,“千真萬確,卑職瞧得真真的。”

他臉色一變,當初為了能夠博得嚴凝的芳心與之結親,拉攏嚴韞,特地設了一場局,讓顏玉婧與世家貴女邀了嚴凝出來,故意翻船,而他救了嚴凝。

當時買通了游船坊的人,給了不少錢,若是嚴韞與游船坊的坊主交好,這件事情定然瞞不過他。

假設嚴韞知道,他既然知道為什麽不阻止,任由他處心積慮接近嚴凝?

是故意的?嚴韞的目的是什麽?他早就被別的皇子給拉攏了不成,這是一步棋?

嚴凝是他的妹妹,多年的疼愛總不能是假的,到底是因為什麽?顏玉朔的臉色在一夕之間變得十分難看。

“下去,接著追查。”

“是。”

晚間回了皇子府上,聽跟著嚴凝的奴婢說,嚴凝最近總是上霍府的門,要見霍潯的夫人,不過帖子都被拒絕了。

“連著幾日都被拒了?”顏玉朔疑道。

“是,夫人日日都去,每次都被拒了。”

霍潯和嚴韞的關系尚且沒有挖出來,他是因何保薦霍潯的官位,尚且不得知,兩人私下沒有交情,朝堂上沒有過交流,僉都禦史和大理寺素無往來,簡直沒有頭緒。

“一次都沒見到?”

“第一日見到了,又被趕出來了。”只有跟著嚴凝的陪嫁婢女得進霍府,其餘的人都在外等著。

“趕出來?”顏玉朔思忖片刻,霍潯的夫人到底是什麽來頭?他迅速叫來人去挖消息。

沈辭寧在家中靜思了幾日,章成來給她報賬的時候,見到她心不在焉,心事重重,問她發生了何事?

沈辭寧搖頭,沒說清楚,“一些舊事。”

“什麽舊事,看你失魂落魄。”霍怯在懷裏鬧騰,小手扯到了沈辭寧的頭發,讓她皺了眉哼出聲。

“怯怯來我這裏抱。”章成伸手,“我來吧,免得你一會失神摔了孩子。”沈辭寧將霍怯遞給她。

“好一個糯米團子,長大不知要迷倒多少廣陵郎君!”怯怯不到一歲,樣貌精

致得無法用言語形容。

章成笑著逗她,低頭親親,把她給抱起來,看著她的樣貌嘖聲,失語。

長得像沈辭寧,也似嚴韞,只怕日頭大些,要被人知道。

“對了,我們的裙衫模樣,已經被人給套走了樣式,眼下要想些新招才是,你有什麽好的法子?”

成衣鋪子的營生一開始非常好,沒過多久,廣陵旁的鋪子也偷偷裁了一模一樣的樣式,稍加改善做了新的裙衫,料子用的差價格低下去,竟然搶走了不少生意。

“沒有。”沈辭寧搖頭。

“你在家呆了許久?沒有想出新點子麽?”翻看著沈辭寧繡花上的樣式,還是她前不久出來的花樣,沒有改也沒有動。

沈辭寧不肯說,章成公主轉頭問起一旁的香梅,“你家姑娘是怎麽了?發生什麽事情?”

香梅欲言又止,看沈辭寧,想說不敢說。

章成直言,“說罷,待你家小姐生氣,讓她沖著我來。”

“是前不久四皇子妃...”香梅起了個頭,不見沈辭寧阻攔,索性就將事情全須全尾的告知了章成。

縱然章成也見過不少場面,不免被嚴凝給氣到了,“她是瘋了嗎?”

沈辭寧小臉上冷意浮起,說,“她不是瘋了,是恨我。”

“嚴家這是什麽教養?”章成公主嫌棄說道,“難怪世家貴女個個都看不上她,說她粗鄙野蠻,像個山野村婦,敢情是真的。”

“別氣了,為這樣汙糟的人氣壞了身子不值當。”章成公主安慰沈辭寧,“這樣,我替你好生收拾她,給你出出氣。”

她搖頭低語,“我只是為從前的自己難過,我真的很差勁麽?就這麽討人厭?”

所有人都厭惡她,尤其是父親,厭惡她至極,父親知道沈夫人把她的陪嫁給姐姐,沒有阻止?

她到底是不是父親親生的?

沈辭寧想到了她和嚴韞的事情發生被人知道後,父親一直安慰姐姐,甚至不曾聽她只言片語,還說寧願沒有生養過她。

“當然不是。”章成替她否決,“不是你的錯,是她們的錯。”

“不過,嚴大人真是...有些冤枉?”

“原先我倒是聽母後提過,當時殿選的人中,父皇相中了嚴韞,想培養他肅查朝政,那會子你還記得嗎?我曾經寫過一闕詞讚揚他的相貌。”

事情鬧得沸沸揚揚,沈辭寧自然記得,但凡廣陵人士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那時候母後看此人品貌可堪,將來必定前途無量,有意擇他給我做駙馬,嚴韞性子太冷淡了,收為面首我或許會考慮考慮,駙馬....”

章成呵呵呵笑,擺手。

“不過他的樣貌的確是驚為天人,我一時技癢便寫了一首讚詩,都是因為這首詩,讓母後瞎點鴛鴦。”

章成一聽到消息火急火燎奔至坤寧殿,“母後不可!”

“我到時父皇也在,正思量給他擇任官位,大理寺兼任刑部連著有司衙門,可不是一般人能挑起的大梁,怕辜負了皇恩,畢竟人無完人,袁家暗地裏的手腳,父皇事先知道了...”

“說起來,父皇還摻了一手...”

章成的臉色帶著歉意,“辭寧,我與你坦白實情,你不能怪我在心裏與我結怨吶。”

沈辭寧遲鈍緩嗯了聲,章成公主左右看了眼,聲音壓低。

“你也知道,朝廷局勢並不簡單,近幾年朝廷腐敗,官員結黨營私,中飽私囊,各家舉薦上來的人,私下都有勾結,縱然沒有勾結,多少親密。”

“父皇既然選中了嚴韞,那麽他和沈家的關系定然是要挑一挑的,沈家若是和嚴韞親密,父皇怎麽好放心重用。”

“你的意思是...”沈辭寧隱隱明白了,章成點頭,“你和嚴韞的婚事,包括沈湘寧和昭慶侯府,父皇摻和了。”

“袁家不成氣候,單是憑借他們如何算計得了嚴韞,嚴韞到底是殿選中出類拔萃之人,是父皇...”

沈辭寧緘默,垂眸,“那昭慶侯府...又是怎麽回事。”

“嚴韞不去結親,外頭流言四起,傳得很是難聽,嚴家和沈家的事情,因為有你在中間,父皇是沒有多大的顧慮了,昭慶侯是多年的老臣了,沈家和崔家聯姻,終成心腹大患,所以父皇讓母後挑了個模樣可人的遠房家的女子送給了崔宥。”

崔宥養在外頭的人,竟然是皇後送去的。

沈辭寧越聽越是心驚,看似毫無聯系的,居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嚇到了?”章成公主見她臉色蒼白,緘默沈思。

沈辭寧搖頭,端起花茶呷著。

說了許多話,章成公主也口渴了,她端起茶盞,品了一口後道,“你這的凝山露不錯啊。”

還有一件事情章成公主沒有告知沈辭寧,如今她的存在,作為霍潯和嚴韞兩人之間的一個牽制。

無論沈辭寧跟了誰,都無礙。

嚴韞的勢力逐漸壯大,霍潯回來,皇帝表面順水推舟賣了嚴韞的面子,私下也是要扶持霍潯,兩人相互制約。

“所以你和嚴韞,是不是...他算冤枉麽?”

章成話沒有說完,沈辭寧擡眸看過來,章成立刻就改了口,“不冤枉,嚴凝是他的妹妹,都是他慣出來的,自作自受!活該。”

沈辭寧垂下睫,“......”

“不過,他不去接親,的確是...他的錯,大婚之日不去接親,讓胞弟去,讓你的顏面從何放?”

就是找補的話而已,沈辭寧打心底嘆出一口氣,指腹摩挲著杯盞,看著杯中沒有喝盡的水,沈默。

嚴凝就跟狗皮膏藥似,一直上霍家的門,勢必要見到沈辭寧。

此事知道的人越來越多了,她才隱隱有所收斂,沒有再往霍府送帖子,表面安靜了,私下卻一直在想辦法,她找了董氏,求她給沈辭寧送帖子。

董氏心疼她,以自己的名義往霍府送了帖子,照樣被沈辭寧給丟了出來。

想到原先沈辭寧在家中跟嚴謹的關系不錯,她又去找了嚴謹,“二哥,你幫我把她約出來便可。”

先前嚴韞的警告尚且縈繞在耳畔,嚴謹怎麽可能會去觸他的禁忌,“小妹,你真是無所不用其極,現在沈辭寧的身份是霍夫人,我一個外男,約見霍大人的夫人,你是覺得我的日子過得太好,想給我找點事情做?”

“以前在家中二哥與她最是親厚,你去送帖子她肯定會見的,我們只要悄悄的,誰會知道?”

“霍府守衛森嚴..況且大哥的人也守在近側,如果被大哥知道,我的下場是什麽?”為接親的緣故,嚴凝口無遮攔,總是詬病兩人之間有事。

眼下他再單獨找沈辭寧,無異於找死。

“你走吧,我還有事,別來煩我了。”

嚴凝如今簡直不可理喻,罵了嚴謹一頓,才離開,嚴謹看著她離開的方向搖頭嘆氣。

走投無路就算了,顏玉朔還一直追問,嚴凝徹底與他鬧了起來,“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因為我大哥才娶的我?”

眼下許多人都在議論紛紛,她感受到顏玉朔婚後的冷淡,心裏也沒底了。

“自然不是。”顏玉朔否認講道。

游船的事情一朝揭露,不管嚴韞的目的是什麽,他不穩自亂陣腳。

“好了,莫哭了。”

嚴凝沒有辦法不哭,嫁給顏玉朔根本沒有她想象中的瘋狂,只有數不盡的冷嘲熱諷。

她前些日進宮時,想要找苓貴妃幫忙,在苓貴妃的啟禧殿聽到了顏玉婧背地裏辱罵她的話。

往日裏的姐妹情深,眼下變得面目可憎,偏生她還不能沖出去質問,要裝作什麽事情都不能發生。

沒有嚴韞,根本沒有人會為她出頭。

她想留在府上躲著清凈,顏玉朔回來就詢問她和嚴韞的事情。

“對了凝兒,我聽人說你前些日子總是去霍府,你與霍潯的夫人是舊識麽?”

顏玉朔打聽問道,他讓人去查霍潯的夫人,竟然查無此人,譚江沒什麽能用的消息,沒有古怪才是古怪。

“不...不是。”嚴凝不敢暴露沈辭寧的身份。

顏玉朔看她的反應就不信,“真的麽?”

嚴凝咬緊了牙,“嗯。”

“既沒有交情,那你怎麽日日去霍府送帖子?”以嚴凝的性子會如此奉承勤快?

“霍潯不是當朝新貴麽,玉婧也說想跟霍潯的夫人攀攀交情,我想著去試試,好歹能能幫襯夫君一二,可惜一直找不到門路,先前哥哥幫霍潯保薦官位,我覺得他的夫人或許會賣個面子。”

話是這麽說沒有錯,一次被拒,次次都要去?

“見著了麽?”顏玉朔暗中觀察著她的神情。

“沒有。”她隱去了前情。

“那就不要去了,霍潯如今是顯赫,也不至於要你拉下面子去攀他的夫人。”心疼話,倒叫嚴凝急了起來。

“不成,我...我想幫幫夫君。”她眼神躲閃得厲害。

顏玉朔嘴邊的笑意加深,從室內出來後,吩咐人去查之前嚴家的事情,旁支親戚,一個都不能放過。

廣陵的大牢中日日傳來哭喊聲,嚴韞讓手底下的人吩咐了獄卒,好生關照沈家的人。

沈夫人開始還好好的,待久了也不知是不是牢獄中的慘叫聽多了,又或者何緣故,夜裏做夢驚醒日漸說胡話不認人,瘋癲了起來,不住如此沈儼也病倒了。

沈湘寧求著牢獄中的人能不能上奏請郎中來看看,嗓子都喊啞了也不見人來,根本沒有人理會。

總不能看著父母雙親病死在牢中,這可是她唯一的倚靠。

沈湘寧勾搭上了送飯的獄卒,她雖然落敗了,到底有些相貌和身段,世家貴女縱然破落了,畢竟是曾經枝頭上的女子,獄卒私下給請了郎中來看。

吃了幾服藥,沈儼漸漸好了起來,沈夫人的瘋癲病是好不了,若是太醫來會有些法子,可眼下,若無上頭的授意,太醫怎麽會來?

沈儼好了之後,得知沈湘寧為了給他治病委身給了獄卒,竟然甩了她一個巴掌。

沈湘寧懵了,捂著臉,“父親,您打我?”自小,她備受寵愛,什麽時候受過這樣的屈辱。

“你真是把我們沈家的臉都給丟盡了!”沈儼怒罵道。

“我丟人?我這麽做是為了誰?要不是我...父親還有命在?您打我?”沈夫人已經不濟事了,在一旁瘋瘋癲癲捏著一根枯草玩。

聞言沈儼痛苦閉上了眼,沈湘寧卻沒完,“父親如今是嫌棄我丟人了,覺得我比不過沈辭寧了是不是,知道她飛上了枝頭,就想著與我撇清幹戈,讓她來撈您?”

“住口!”沈儼揚起手又要打她,沈湘寧把臉揚起來。

沈儼的手在空中顫抖,最終也沒有打下去。

“您還要打我...”沈湘寧的眼淚滾滾落下。

“要不是你設計陷害你妹妹,我們沈家至於如此寥落?一家子全到大獄裏蹲著?我真是白疼你了。”

沈儼當初以為,沈湘寧進來是被朝政之爭波及,他算是沒指望了,年歲大了,到了牢中不要緊,從小捧在掌心沈湘寧不能受此連累。

托了昔年的關系,想辦法把沈湘寧給摘出去。

誰知那頭給了準話,說當年的事情確鑿無疑,沈家之所以被嚴韞徹查,恐怕也是因為當年的事情,還與沈儼說了沈夫人和沈湘寧,背地裏攛掇著袁家背地裏搞的手腳。

“父親怪我?當初是您親自點頭讓沈辭寧嫁過去的!”

沈湘寧伏案哭得傷心,沈儼病好體弱頭疼,看著瘋癲的沈夫人和沈湘寧,虛弱著轟然倒地,體力不竭暈了過去。

沈夫人湊過來看著,看著他暈倒,拍手哈哈哈笑,“死了,死了,她死了,沒人和我搶了...”

沈湘寧叫了許多聲母親也不管用,沈夫人把她給推開,沈湘寧渾身疼,那獄卒下手重,她受罪不小。

沈湘寧要朝沈夫人爬過去,誰知道她把沈湘寧推開,抱著頭瞪大眼往後縮躲。

“別過來別過來...你死了,你別過來,不是我害死的...你本來就該死...誰讓你搶了我的!”

不知道嘴裏說的什麽,講著講著忽而尖叫。

沈湘寧忍痛扶著後腰爬起來,捂著臉冷眼看著潦倒的雙親,這一切都是沈辭寧害的,要不是她,她不會淪為階下囚。

要不是她迷暈了嚴韞,把他迷得神魂顛倒,昔年的事情如何能捅出去?這一切又怎麽會變成這樣?

都是因為她,沈湘寧的臉逐漸扭曲起來。

過了年關,快到流放的日子了,她不能坐以待斃,決不能在這裏等死。

沈辭寧近來神思倦怠,興致不高,膳食也用得少,若非是陪著霍怯玩,她連話都不想多說幾句,就一個人默然發呆。

嚴韞好幾次悄悄來,都見到她跟閨中一樣趴在窗桕旁邊往外看。

她百無聊賴倚著,默不作聲,單是那張玉面就能將人的目光給吸引,駐留住。

霍潯也在想方設法哄沈辭寧開心,只是他並不擅長哄女子開心,不知用什麽法子好,回霍府的路上,馬車晃了晃神,車夫稟告說,撞上了一個稚童。

霍潯撩開車簾,車夫道,“大人,咱們的馬車走得好好的,這個孩子忽然跑了出來。”

七八歲的樣子,用紅繩紮了發,是沖天的牛角辮。

他正彎腰撿被撞掉的物件,懷裏已經抱了些,蹴鞠、魯班鎖、竹蜻蜓、文玩葫蘆、檀木佛珠、栩栩如生的泥塑小人、撥浪鼓、四喜人、空竹、泥叫叫...甚至有一些,霍潯叫不上名字。

馬車催促小孩快些撿起來離開,霍潯擡手制止,下了馬車幫著他一起撿。

“這些物件都是你的麽?”霍潯拿了個四喜人在手裏把玩。

“是我的。”稚童脆生生道。

“不過我爹不許我玩了,說是我玩物喪志,讓我拿出去丟掉...”

霍潯笑,“我與你全買了如何?”

稚童看著他,撓了撓牛角辮,語氣懵懂,“大人真的要買麽?”

霍潯看向隨從,後者立馬掏出銀票,“都要了。”

“好。”

霍府的馬車離開後,稚童跑進小巷裏,那裏早便等候了一個高大俊美的男人,仰著頭說道。

“大人,都賣出去了。”

嚴韞彎腰,給他一袋銀錢,淺笑道,“辦得好。”

沈辭寧看到霍潯送來的玩意,忍不住瞠目結舌,“霍、霍潯哥哥,這些都是你去什麽地方買的?”

尋常珠釵首飾,沈辭寧並不熱衷,霍潯也是碰碰運氣,見沈辭寧拿著把玩,臉上浮起好奇,總算是勾起她的興趣了。

“尋人找的,給妹妹解悶可好?”

沈辭寧剛開始的確覺得新奇,碰到撥浪鼓,手指碰到上面的鼓面,忽而想起,婚後與嚴韞鬧了不愉,他先前似乎為了哄她,也找了很多新鮮的玩意。

那時候她沈浸在傷心中,不曾理會,讓香梅一應收了起來。

“妹妹不喜歡?”霍潯見她小臉上的笑意隱去,似乎陷入傷懷。撥浪鼓有什麽不對?

“喜歡。”她笑聲悅耳。

遠遠的,嚴韞看見少女擡頭對著男子莞爾甜笑,她漂亮的眼睛完成了月牙。

霍潯也為她嬌媚的笑顏失神,伸手輕輕撫摸她的發絲,“辭寧妹妹喜歡就好...”

嚴韞一眼不眨看著兩人郎情妾意,獨自承受心尖浮上來的刺痛,薄唇掀起苦澀的笑,他跟著少女的笑而笑。

沈辭寧終於笑了。

下屬嘆氣都成習慣了,大人這是為他人做嫁衣啊。

霍潯後幾日回來的路上又遇到了那個稚童,他攔住了馬車,說家中還有新鮮的玩意,想問他要不要?

沈辭寧喜歡,霍潯自然是要。

“你如何有這麽多的玩意物件?”霍潯看著到手的陶泥娃娃,眉眼依稀像沈辭寧。

“我爹是匠人,他會做許多的玩意,這些陶泥娃娃都是他先前依著我阿姐的模樣做的,只不過我爹說匠人沒出息,不讓我做個匠人,便不讓我玩了,也不肯將手藝教給我。”

措辭一早嚴韞就教過,糊弄的話手到擒來。

“原來如此。”霍潯並沒有起疑。

“大人你真好,買走我的物件給了我許多錢,大人給的錢我都拿去買書冊了。”

霍潯彎唇摸他的頭。

“對了,大人你吃糕點麽?我娘做的糕點可好吃了,廣陵人都誇讚的,您要不要買一些回去嘗嘗看,如果不好吃不要您的錢?”

霍潯道,“好啊。”

用膳時,沈辭寧本來沒什麽胃口,下人擺膳時,她的目光一眼就盯在了左邊的圓樣印餃的糕點上,“這是膳房新做的麽?”往日沒有。

“辭寧妹妹嘗嘗?”霍潯示意。

沈辭寧撚起糕點,秀氣咬下半塊

,裏面的軟泥糖漿流了出來。

“是原來的口味,一樣的!”她眼前一亮,垂眸看著剩下的半塊,就是昔年的口味。

“妹妹先前嘗過?”霍潯疑問。

“嗯。”沈辭寧彎了彎眼,點頭,“在家中時嘗過...不過許久沒有再吃到了。”

之前在沈府能夠出來用膳,主食硬菜都擺遠了,她不能挪動,只能低頭吃面前放的糕點。

沈辭寧低眉垂眸,盯久了也就記得這個糕點的樣子了,跟別的糕點比起來它不夠精致,吃起來的味道卻好,她能一連吃好多塊。

她很喜歡,後來糕點擺到了姐姐的面前,她只能吃姐姐剩下的,再後來姐姐吃膩了,這種糕點沒有上過桌。

她也想過用月錢去買,可惜困在家中,不得出門。

沈辭寧又吃了一塊,“這是誰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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